新西兰留学 生命中不能承受的平淡

    我来自香港,在新西兰一共生活了四年,我来说一下这四年的经历,希望读者们通过以下内容可以感受一下这个国家。

  一般只有留学生从新西兰转到澳洲,我是少数逆线行走的例子,我曾经在澳洲生活两年,因为讨厌当地天气与各种咬人的动物而觉得心灰意冷,我以前住在香港的郊区,时常被田野的蟑螂和蛇欺负,我家人花钱供养我出国留学变相是花钱买难受,如果有一天回国的时候家人问“哎呀,你的腿呢?”我回答“哦,上个月去买巧克力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蜘蛛咬坏了,医生说要切。”肯定会对家人造成不必要的伤心与自责。从我决定离开澳洲到挑选新西兰作为下一个住处,只是两个小时之间的事情,全因为一位在澳洲生活,做手信生意的老华侨跟我说,我的性格不适合澳洲,反而适合新西兰,以后我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的确我在澳洲一年半的日子并不开心,我就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搭上飞机,从澳洲飞往新西兰,经历这个国家带给我的一点一滴。

  通过奥克兰的城市面貌,人能够体现当地社会对自然环境的重视。奥克兰几乎是树林与人为建筑的混合体,城市各处皆能感受树木为人带来清新和干净的空气。这个城市的交通是严重问题,公共交通工具的服务和班次不能满足城市对交通的需求,对市民出入构成不便所以城市大量人口选择自驾,平日上下班时间城内道路繁忙,高速公路堵车变成一种习惯。公交同时反映出当地人对周末的概念,西方社会某些宗教以星期日作为主日,教徒们放下工作前往教会敬拜他们的神,并且用这一天休息,故西方人的星期天主要以休息或者家庭团聚为主,既然大家都宅,公交也自然减少星期日的班次与服务,部份路线甚至完全没有服务。记得有人讲过一个城市的发展非常需要完善的交通网络,幸好奥克兰没有能力效法其他大城市,进行各项大型建设破坏生态和人情味,以经济繁荣来标榜城市的强大。

  抵达奥克兰的时候正下着雨,直到第五天的下午天气开始转晴,第一次观看新西兰的日落,这是二零零四年十一月一号。按照法律规定我需要在寄宿家庭居住,直到十八岁才有权利选择脱离监督自立。我被分派的家庭一共五个人,一对夫妻以及三个男孩,年龄分别为三六九。父亲是一位警官,据说他的工作量大,所以除了他休假的日子以外很少会在屋里碰面,曝光率远比其他家庭成员低,我用了两个星期才记得住他的脸。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我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是任何国家任何民族的家庭主妇都有共同点,就是精打细算。平日她最大的工作是研究各种生活上的小智慧,减少开支,尽量以最少的成本来照顾一家六口的起居饮食。家庭的三个小孩非常活泼,对骂打架砸东西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最少一次,会因为酸奶杯分量有极致细微的差别而发生争执。三兄弟唯一和平共处的时候是电视播放卡通片的时段。由于寄宿家庭父亲的工作比较忙碌,母亲也将主妇的特征进行到底,就算有空闲时间都选择与邻居讨论这条街的最新最火的八卦,所以平时对我的管制近乎零。初期我试过采用夜归,挑战他们容忍的限度。结果发现就算我没有提前打电话回家的情况下半夜归家,隔天完全没有被担心的迹象。他们说,我已经够成熟去给自己作主以及承担后果,尊重我的决定。我有一种被认同的感觉。

  家庭母亲因为后天缺乏培养,厨艺差得恶劣,平日依靠烹调过程简单的食物充饥,几乎每个晚上固定会有一盘土豆泥,一盘青豆,一盘玉米和煎香肠牛扒或者鸡胸,我们这个家庭可以在一个星期内消耗很多土豆。我有中午带饭的习惯所以需要承受双倍的单调,幸运的是家庭周六周日会点外卖,所以每个星期一的饭盒会出现炸鸡或者薄饼。有一次家庭母亲手拿着一本中菜食谱跟我说,为了舒缓我的思乡病(其实早就过了)而打算煮一次中菜。我当时不想拒绝她一番好意,心里安慰着自己说如果她按照食谱来做的话应该不会出现异常状况。当晚餐桌上出现了我前所未见的菜色,一份布满米饭和牛肉的鸡蛋饼,我想它要表达的应该是炒饭。

  洋人对中菜的认识有限,认为中国人进食任何动物,的确我国境内部份地区用作烹调的物种比较广,但不代表熊猫的繁殖速度跟不上人口消耗,被吃到要国家保护。品尝过失败的家庭母亲提议我做一次家乡菜,让他们感受一下出自我手的食物。起初我打算做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菜色却引发更深层更严重的问题,我到底会做什么菜。最后根据个人喜好,决定派炒饭与京都排骨上场。寄宿家庭一家五口人将中国人烹调的过程想象成很厉害的东西,天真的小孩们特意提醒我不要从锅里炒出一条龙。惊讶了,小孩怎么会觉得有龙会在做饭的过程中出现呢?原来有段期间,收费电视台播放了一套日本动画片,讲述一名厨艺了得的主角在不同的地方卷入各种跟厨艺有关的事件与对决,剧情大概就是主角不断做出比对手优秀的菜色,并且会运用内功,从锅里炒出一条飞天的龙或者如来佛祖,与对手的麒麟或者邪神对抗。

  因为寄宿家庭对我的放心与放任,加上当时证书课程完全没有压力,决定利用空余的时间兼职一下。我在奥克兰第一份兼职是在西餐厅打碟,身边的朋友以为我是驻场DJ,实情是我在厨房洗盘子的动作跟DJ打碟有点相似。人工资意外地高,平日夜市时薪十六元,周末夜市十九元,对比其他同学的兼职时薪多出接近一倍,相对地餐厅对员工的工作表现和态度要求非常严格,毕竟我们要为顾客提供放进嘴巴里的东西。工作虽然只是洗碗和清洁,工作的压力和负担同样沉重,一方面要确保餐具彻底洗清洁并不残留洗洁精,同时要保持速度,熟练之后甚至嫌弃洗碗机动作慢。我在餐厅做了三个月打碟,遇到一次晋升的机会,从洗碗转到铁板和炸炉,处理一般的煎炸,同时培养出一个怪兴趣,就是空闲的时候拿刀叉或者水果粘上粉,炸成金黄色,比起炸冰激凌和香蕉,金苹果的外表更漂亮。

  完成证书之后马上进入文凭的课程,学习上的负担比过往沉重,辞退餐厅的工作,投放更多时间处理学业带来的烦恼。那时候我的同学比较多元化,没有任何一个特别多人的民族,圈子内只能使用英文沟通。这种环境下加上香港的教育,没有对我构成困难,只是我们这一群人都比较捣蛋和性格无聊,从嘴巴说出来的都是废话。我跟他们相处的日子改变了性格,变得更加开朗和不要脸,跟他们一起做一些白痴的事情以填补生活上的空虚和单调。我们最友好的群体一共七个人,在其他人眼中我们七个人都不正常,上课在学校捣乱下课在外面捣乱,几乎没有一天在教室安静地在正常上课。简单来讲我们是一群将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害群之马。当中玩得最过分的是一位法国人,可以说是我们的领军人物,他脑子能够想得出的坏主意既新鲜又恶心。我想无论在哪个国家,只要是学校,总会有一两人是经常被欺负的对象,原因嘛,我想读者们肯都很清楚,因为你们就算没有参与欺负,也知道被欺负的人为什么让人讨厌。那一位法国同学曾经带领大家乘坐最后一班车去市中心,用玻璃胶把所有能够进入的停车场和街道收费票机的投币口封死,造成隔天整个市中心免费停车直到清理完成。有一次我们去烧腊店吃饭,他说中国人做的烤鸭比他们国家做的鸭肉好吃得多,这么好吃的食物动物会喜欢吗?我说起码猫狗不会抗拒。他再问那鸭子呢?这时候大家都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实验一下。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有个湖公园,住满鸭子天鹅等多种鸟类动物。我们就以最求真相和研究为理由,带着一盒烤鸭去公园喂鸭,事实证明鸭子会吃鸭肉。过后的日子每当想到鸭子吃鸭肉的事情,心里觉得好难过,以前的我真变态。

  二零零四年底,我离开奥克兰的时候已经跟寄宿家庭结束了协议,正式跟他们告别并将所有家当带回家,我可以没有压力地慢慢考虑接下来的路何去何从。我在寄宿家庭两年的生活,从证书课程到完成第一个文凭,学校与寄宿家庭带给我大量宝贵的回忆,这个时候我要考虑接下来的出路到底是升读大学还是就业。说实话当年的我不喜欢读书,我认为自己在心智上没有成熟到可以在大学的环境下努力学习的程度。这是我十七岁生日后考虑的事情。我决定返回香港,希望自己在这段时间找到答案。回家第一天我与家人沟通过,向来对我采取开明开放态度的母亲说,还是让我自己选择接下来的路不过要无悔。她的意思是她不会给任何意见但如果中途不喜欢自己选择的路,我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母亲因为没有体验过出国留学,不为当事人提供意见,的确有道理可是我仍然想得到一个答案,虽然当时我已经被家人要求自己赚生活费,毕竟那个阶段的我尚未独立到可以完全为自己作主。在香港的旧同学圈子还有不少出国留学的朋友,今年我正好赶上圣诞节的聚会。圈子当中只有我一人在南半球留学,而且当时的香港对新西兰的关注度接近零,当时的新西兰并不是热门留学国家,可是通过聚会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享受自己的留学生活。我回忆最初在澳洲留学的一年半同样半工半读,只是新西兰给我更加美好的经历。

  在香港的两个月得不到任何答案,我试图用另外一种方式体验这个国家,选择用半年时间强化英语。同时我主动开始接触本地社会的工作环境,这半年时间我经历过人生第一次通过正式的求职面试,于一家本地企业兼职做data entry与文员。初期我的工作比较简单,只是将各种数据输入到公司数据库,整理相关信息,入职不久后开始要接触并处理其他部门文书工作。平均来讲公司的工作量很少,特别是我这种职位,可以根据眼前的数据来推算公司其他部门的工作量。当年没有开心农场,网页游戏也不怎么流行,思考如何虚度光阴也是一种痛苦。

  这一家企业重视公司与员工之间的关系,上司下属坦诚相对,办事方式直接,非常强调和鼓励员工主动就各种事情提出意见,甚至给予下层员工权利,就工作与公司的问题上,员工能以正面且有效的途径传达意见,相关的权力甚至被用于推翻部份实行中的某种不平等制度,从而建立阶级之间的互信与归属感,除了为公司利益,更多的是为公司与员工双方的利益取得合情合理的平衡。实际的例子就是有一个白人用行动证明cool biz如何改变工作表现并有效节能,最终所有非对外性质的员工可以在夏天穿短袖,成为该栋商业大厦,第一家拥有穿着短裤拖鞋上班的部门经理的公司。

  夏天的奥克兰阳光充沛,需要在户外工作的劳动者就如一颗一颗的烧卖在太阳底下干蒸,而冬天的日子还得担心着雨季来临,天气又冷又潮湿的烦恼。这个城市快将进入冬季,开始出现降雨。这个地方的降雨模式比较蛊惑,冬季会出现持续一星期的长期降雨,或者五十秒的局部地区降雨,有些日子的降雨局部得很,能出现街头下雨街中段干爽街尾看见太阳的奇景。有一场雨让我经历一次严重失误,公司有一天因为急事,需要人手将一份文件送到三条街以外的另一家公司,当时正着午饭时间,决定不联系城内的快递公司,希望由一个员工利用午饭的空挡送过去。我走出公司那一刻我能看见太阳,等过马路的一分钟时间内快速了出现一片黑云,刹那间下起大雨。拔腿狂奔到对方公司所在的大楼,雨停了,公文袋与文件却完全湿透,饭后被上司骂了一下。不少人抱怨新西兰当地的白人办事效率低,速度慢,我希望借这个机会说一下白人留给我的印象。无可否认某政府部门的办事效率恶劣,自己也切身感受过,等待一件事情办妥的过程比死更难受,我曾经抱怨也质疑对方能力上到底是否满足群众的需求,直到往后的日子我好像明白,有些时候是自己的步伐太快,是否要调节一下心态来迎合这个地方长久以来的习惯,尝试多理解社会。如果我就是某政府部门的官员,也许我面对的并不只是速度和效率这么简单了。就算得罪人我也得说一下,部份外来族群最没有资格质疑白人的办事能力,起码白人的责任心和待人的态度比某外来族群的人出息,优秀,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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