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小留学生在英国的烦恼

老师,我的照片呢?

2011年2月12日凌晨,杭州的吕女士接到了正在英国念高中的女儿的电话。电话那头,女儿“毛虫”哭得稀里哗啦,让吕女士有些意外。

“我要求老师再给我20分钟时间,可他只肯给我10分钟时间。”“毛虫”一边哭一边说。

去年7月,刚满16岁的“毛虫”离开父母,远赴英国阿贝学院伦敦分院读高中。这个阳光的女孩子没想到自己会在半年后与英国老师闹出一场不大不小的别扭。

那天下午上摄影课,老师埃德·麦考尔要求学生把自己的作品打印出来后贴到板子上。班上很热闹,许多同学都要求麦考尔先生帮忙,“毛虫”只好靠自己勉强贴了两张板。还剩下一张板子是要贴彩色照片的,不过照片在老师的电脑里。

好不容易等到麦考尔先生有点空,“毛虫”赶紧让他把那些照片调出来:点击目录,找到“毛虫”的文件夹,咦,里面怎么是空的?

我的照片呢?!

10分钟 20分钟

摄影不是毛虫的强项。尽管她一直很努力,多数时候只能拿到C。如果这次自己的作品无法按时上交,也就意味着分数会更低,这让“毛虫”很着急。麦考尔先生告诉“毛虫”,可以帮她扫描照片作为补救,然而还没干多久,他又去帮那些“成绩是A的同学了”。

眼看就要下课,“毛虫”的作品是没法完成了。麦考尔先生建议:下面的课别去上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完成吧。

毛虫的数学成绩很 好,如果下一节课上数学,她或许就不去上了。问题是,后面的是戏剧表演课,这对一心要读伦敦艺术大学设计专业的“毛虫”来说非常重要。等她上完戏剧表演 课,再去找麦考尔先生,他差不多已经准备走了。“毛虫”不懂如何操作打印设备,所以无论如何要求老师留下。

10分钟。这是英国老师留给“毛虫”的时间。

不够,要20分钟。要完成所有工序,10分钟远远不够。

英国老师和中国学生就这样“对峙”着。最终,老师连10分钟也没给她,下班走了。“毛虫”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给万里之遥的妈妈打了电话。

在国外读书对中国学生而言是经历,也是历练。毕竟,在截然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迅速适应环境对每个孩子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以“毛虫”为例,在杭州读书那会儿,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读高一的时候,“毛虫”曾经担任班长。吕女士说,学生们都愿意听她的,不太愿听班主任的。时间长了,或许班主任对毛虫有些看法,于是用一些比较苛刻的校规约束她。在这种情况下,“毛虫”选择辞去班长职务,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表示“抗议”。

“她知道应该尊重老师,不能跟老师唱反调。”吕女士回忆说。

■独立

孩子,你得完全靠自己

2月16日,是“毛虫”的生日。

吕女士想起了17年前的这天。离预产期还有21天,羊水早破,臀位,胎儿宫内窘迫,剖腹产,“毛虫”不合时宜地来到这个世界。吕女士怀着超乎寻常的勇气,迎来了不足5斤的小人儿。

以后,每隔八九年,“毛虫”的生活环境就会有重大改变:7岁那年,“毛虫”在台州上学;9岁离开父母,转学杭州;现在,“毛虫”又跨出国门……

2010年7月25日是毛虫登机去英国的日子。那天一大早,毛虫在网上和同学道别,然后在父母的陪同下,赶往上海。

在浦东机场,爸爸反复检查毛虫的登机牌,明知错不了,却又不放心地看了又看。用餐的时候,“毛虫”没有任何胃口,每样食物都只吃一两口。吕女士知道,虽然孩子脸上若无其事,内心的那份纠结做妈妈的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终于到了登机时间,“毛虫”忍不住哭了。看着孩子拖着沉重的行李离开安检处,看着孩子红红的眼睛流淌出的那份失落,吕女士心碎地抱着先生哭泣。

孩子,此去,你得完全靠自己生活了!

■平息

你一定能拿到A

我曾经问吕女士,孩子在国外读书,她最担心什么。

“怕她被一些不爱学习的人影响,成为留学垃圾。”

“什么是留学垃圾?”

“在外面花了父母的钱不好好学习,申请不到好的大学,混几年就回来,什么也不会,却学得一身恶习的那种。”

吕女士对“毛虫” 很有信心。一方面,她从小就培养孩子的独立性:“(毛虫)4岁的时候就开始单独一间,自己洗澡,小学的时候学会做饭买菜。”另一方面,母女之间的沟通渠道 也非常顺畅,吕女士说:“女儿的QQ、邮箱密码,她都放心交给我。有什么秘密也愿意跟我分享。当然,她有属于自己的天地,那些地方,我们不会触碰。”

不过,“毛虫”与麦考尔先生之间的这场风波确实让吕女士有些意外。听完女儿的电话后,她赶紧给监护人写邮件,希望她能和麦考尔先生沟通一下。

真正平息这场风波的还是“毛虫”自己。

曾经有几天,“毛虫”用自己的方式“报复”麦考尔先生,比如不再回答提问,麦考尔先生说什么,“毛虫”只是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找麦考尔先生帮忙,话说得特别客气(在“毛虫”眼里,有时客气代表着距离);甚至偷偷把他的咖啡倒掉,因为他既然有时间喝咖啡,为什么不帮助她。

在妈妈和监护人的开解下,她慢慢想通了,毕竟自己喜欢摄影,而且这门课也是自己选的。她告诉我:“其实那天(注:2月11日)真的很想取消摄影课,但是一想要真就这么取消了,他就一辈子都觉得我就是这样的学生。”

一个星期后,她主 动找了麦考尔先生。或许是一下子还拉不下脸,“毛虫”借着和他讨论新课题的机会,聊起了那场风波。毛虫说:“我和老师顺便扯了那个话题,不是太多,基本一 扫而过。因为之前脾气发了,气也生了,既然新的一个单元开始,就重新开始,把眼下的做好,不能让老师小瞧呗。”

“毛虫”也承认, 国外读书和国内读书情况太不一样了。在国内学校,老师都很喜欢她,尤其是美术老师。可是在国外,语言障碍是个大麻烦。虽然出国前她的英语很不错,但是英国 摄影课穿插了大量专业英语,使得“毛虫”的反应远不及周围的欧洲同学(注:她是摄影课惟一的亚洲学生),相比之下,她在课堂上就显得不够积极主动。

另外还有一点:“毛虫”很害怕失败。“用老师的话来说,我总是担心这担心那,担心得太多,没法放开来,”“毛虫”说,“或许是第一次把摄影课当做正式课程的缘故吧。”

在国外,和老师发 生争执并不是件严重的事,关键是师生间能保持良好的沟通。自“毛虫”主动和麦考尔先生沟通后,她的摄影课情况有了好转。吕女士告诉我,在过去的一个多星期 里,女儿不仅参观了多个博物馆,还特意走访了伦敦一家武术馆,在那里拍了很多照片,尝试用照片展示东西方文化的差异,麦考尔看后非常震惊。他很认真地找 “毛虫”谈话,承认自己有点苛刻并认可她的努力。

“继续努力,你一定能拿到A。” 麦考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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